VOL.1893
编者按:由贺腾老师点名,我们采访了去年加入哲学学院的刘皓滢老师。刘皓滢老师在复旦完成本科学业,后进入美国马萨诸塞大学进修硕博士。本期“冰桶挑战”,让我们一起来了解刘老师的求学之路与学理研究吧!
刘皓滢
本期嘉宾:刘皓滢,2021年毕业于美国马萨诸塞大学,获哲学博士学位。现任复旦大学哲学学院青年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心灵哲学(重点关注意识)及相关的形而上学、认知科学哲学。
全文881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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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求学之路
Q1
是什么契机让老师选择学习哲学
并从事哲学研究呢?
Q2
求学期间,您是如何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的?心灵哲学和认知科学哲学对您有怎样的吸引力?
Q3
您本科就读于复旦哲学学院,硕士博士学位在美国马萨诸塞大学完成,您会如何定位三个阶段的学习状态和成效呢?
首先说明一点,我的硕士博士可以当作一个整体的研究生阶段来看,因为我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博士学位去的,本身就类似硕博连读,只是后来觉得有硕士学位证书更好些,所以是后面补了硕士学位证书。
在复旦哲学学院本科期间主要就是打基础,这是两方面的,一方面是广度,很多东西都要知道一些,马、中、西、伦理、逻辑、艺术哲学、宗教学等等都要知道一些基本概念、基本想法,当然不一定要知道得很细,就像掌握知识点;同时也得有深度,不能所有方面都只有泛泛的知识,要找一个方向深入下去,关于某方面得有一些具体的进入,我在心灵哲学这方面就多学了一点、深入了一点。
研究生期间,硕士博士还是稍微有点区别的。前半段拿硕士学位的阶段,主要还是在上课,是扩展自己视野的阶段。那个时候我看的东西、上的课都类似分析传统的,很多东西都带有前沿性,如果上一门跟语言哲学有关的课,作为研究生可能就是大家一起讨论学界最近关心的问题,或者心灵哲学课上也是最近新出了一本书,老师觉得我们要一起看看。所以硕士期间也是在打学术基础,但是内容已经深入不少。
到了博士阶段,就是做博士候选人、自己写博士论文这个阶段,在美国我同时需要教学,一边参与教学,一边自己写论文或者写稿件,我也出去开会跟别人交流,这个时候等于做学徒工,同时多看看世界,然后在教学和研究的过程中再多看一看。博士期间把以前做过的一些基础,继续再做得结实一点,再把自己探索的方向做得更深入、结实一点。
所以从本科到硕士到博士三阶段就是从打基础到研究探索,一点一点越做越结实的过程。
Q4
时隔多年,您又回到复旦的校园,对于从学生到青年副研究员的身份变化,您有何特别的感触吗?
回到校园有不少感慨,我刚回来的时候,有次一不当心骑车进了南区,我那时已经10年没进南区了,但南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当时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更具体的感触是我的身份发生变化,从学生变成教师。作为学生,很多时候还是像“消费者”,是接受塑造的,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意识到我是一个建设者,我需要为很多事情负起责任,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多的责任。虽然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很多事情还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是这个温暖已经不仅仅只是学院或者学校给我的温暖,而是需要我自己也来负起责任,自己发热发电,参与建设了。
另外,在教学方面也有感触。我以前做学生,也坐在教室里面听课,所以对课堂上哪些方面或许可以改进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我在美国教学的时候,就在考虑我能不能理解同学们在某些方面的需要,或者知道学生在哪里感觉不舒服,所以也希望能够更同情同学一点。虽然作为老师要上课、处理各种事情、面对很多同学,很多事情不能一一照顾过来,但是我还是希望在上课的时候,不是一种我在上位,学生在下位,学生要朝上看我的模式。而是我和同学都在这方面学习,但我学习的比同学们更多,所以是我们一起来学习的感觉。
所以身份变化确实有,但是回到复旦的校园,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在相对轻松、平等的氛围里面一起学习。
第二部分:研究之路
Q5
您最近的研究兴趣是什么?可否具体分享?
Q6
您的研究主要在心灵哲学、认知哲学等如今看来属分析哲学的方面,其实这也是欧陆哲学长期关心并有着深厚讨论传统的话题,您认为在这类主题上,分析和欧陆只是方法论上有不同还是在所面对的问题上都有彻底的差别呢?
Q7
您本学期开设了“语言哲学”课程,您认为“语言哲学”可以为同学们提供怎样的启发呢?
第三部分:心得与寄语
Q8
作为Cognitive Science、The British Journal for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Theoria等期刊的匿名审稿人,老师在审稿时有何标准和原则吗?
就此能否给有志于投期刊的同学一些建议呢?
我不知道别的审稿人是怎么审稿的,因此我只能分享我狭窄的审稿经验。不知道我的建议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效的。
我到现在审过5个稿,所有我审过的这些稿件,刚看到摘要的时候觉得有点意思,心里有点激动。但是真的一点点仔细看完了之后,其实失望。这些稿子我都仔细说明我觉得它们在哪里有问题,写个几页我的理由,最后我就拒了,当然以后肯定会有不令人失望的稿子。我看得还不多。
我的标准是,我会先读,读完一遍我会问自己:如果这篇文章是我写的,我会愿意把它投出去吗?如果我觉得不行,我就会拒绝这篇文章。如果我觉得这篇文章可以改,我说行,你可以改。这是我审稿的方法。
至于有志于投期刊的同学,我的建议还是先写,反反复复打磨。跟别的有相关背景知识的老师、同学或者有兴趣的人一起多讨论。你这个文章拿出去,你最好打磨个5遍、10遍,千万不要嫌麻烦,要多多打磨。
Q9
您对未来致力于进入国内高校进行学术研究的同学有什么经验分享和建议吗?
彩蛋环节
贺腾老师
请问您在留学期间印象最深刻的故事是什么?
刘皓滢老师
肯定是新冠疫情的来袭,突然间,就在某一个周末、某一个星期开始,整个世界就清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一种很奇怪的“冷冻”状态。虽然外面天气很好(还是春天),但是处在一种“冷冻”的状态。这个印象非常深刻,但是这个故事太没有意思,所有人都经历了。
我再讲一个很有趣也印象深刻的故事。我2018年的时候参加美国哲学协会的东部年会(Eastern APA/ America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飞机本来是先飞到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再转机到乔治亚州的另外一个海边的城市,叫萨瓦纳。可是那一次就非常罕见地出现了美国南方的极端天气——冰风暴,飞机飞到亚特兰大,不让转机了。
但我还是要去开会的,所以我租了一辆车,高速公路一路开到萨瓦纳。要开4个小时,开始三个小时,天气还行、很晴朗,可是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候开始不对劲。温度开始下降,下降得挺快的,地上的雪都开始结冰,车越来越少。到最后半个小时的时候,你已经不能用高速的速度开,只能用平常道路的速度开。甚至好几次都开始有溜车的感觉,方向盘把握不住,真的很可怕。但是运气好的是我没有碰到任何车祸,我最终还是把握住了。最后我用非常慢的速度开到了萨瓦纳的外围。我的车下了高速后往机场开,路上都已经不知道到底是雪还是半融化状态的冰。车轮子过去的时候,你能听到车轮子切开了冰的那种声音。我开进机场之后发现机场好像已经关了。我把车还了,试图去打车,好不容易叫到,让车把我运进城里去。第一辆来接我的车因为没法适应冰雪天气卡在半路,最后放弃又找了一辆车,它把我送到了城里。因为南方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极端冰雪天气的设备,整个城就处于被冰雪给封冻的状态。
那次的会议组织非常有意思,萨瓦纳的城市它有一半是在一个河南边的岸上,另外有一小部分——有一些会议中心——在它北面的一条河的一座岛上。大家照常开会,但会场其实是在岛上的会议中心,而很多人住在南岸,得乘车经过一座桥到会议中心。但是因为极端天气,桥每天有很多时间是冰着的,不让车上桥。结果大家非常紧急地在南岸另外设置了分会场,甚至有段时间早上必须通过轮渡到对岸去才能开会,比较混乱。但是这个混乱还是很有意思。很多人也没能来参加会议。这个史称是美国哲学协会历史上的“apocalypse”,末日来临的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印象深刻的故事。
贺腾老师
您目前关心意识哲学的问题,会怎么看待心理学对意识的研究?
刘皓滢老师
很多心理学家和科学家从各个角度研究意识,他们也号称有不同的研究意识的路径,他们提供了非常多有意义的、值得思考和分析的材料。
有一个非常有名(很多人可能都听说过)的研究,通过关注和分析在给予一定刺激时的脑成像,可以判断某人是不是有意识状态。比如说你对一位植物人发出指令,让他想象打网球或者想象在自己家里走,或许你能够观察到运动皮层相应的一些反应,这个反应如果和正常人在同样指令下的运动皮层反应类似,这就是很强的、可以判断他们有意识的依据。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且值得分析的研究。
比如意识的测量,有人会觉得意识可以用脑波来进行综合分析,通过观察大脑活动的复杂程度判断一个个体是否有意识。甚至最近有看到说有人研究发现植物人、弱意识状态下的人和有意识状态下的人在用鼻子去闻不太让人愉快的气味的时候,呼气、吸气的反应,吸气的量是不一样的,从嗅觉行为的变化判断一个人的意识状态强到什么样的程度。
就意识领域,你会发现心理学有很多不同的研究方式,我必须说有很多人都对意识感兴趣,有不少心理学家也对意识感兴趣,他们给出了很多很丰富的,值得去关注和分析的研究。但可能是因为突然间爆发出来的研究太多,它也造成了不少混乱的,很不清楚的地方。这些材料是极其重要的,需要认真对待。但是如何理解这些研究,如何去理清楚他们,这依然是需要更多的概念思考来处理的任务,在这一方面或许光做心理学是不够的,同时也要进行一些哲学层面的思考。
采访丨蔡钧天
文稿丨卢安迪 蔡钧天
制图排版丨蔡钧天
责任编辑 | 王小蝶